文 / 邱莉燕 攝影 / 張智傑
疫苗打了沒？或許會是接下來台灣民眾的問候語，畢竟，5月爆發的疫情，如同滾雪球般地快速蔓延全台。蔡英文總統宣示，國產疫苗7月底就能施打，但人類必須要與新冠病毒共存，似乎已是不爭的事實。
2021年7月，注定會是個不一樣的7月。如無意外，百萬台灣人將在這個月份，接種到本土自製的COVID-19新冠疫苗。
第一款，是名為「UB-612」的國產疫苗，由聯亞生技設計開發生產，順利完成了台灣疫苗史上規模超大的第二期臨床試驗之一。
在試驗總主持人中國醫藥大學附設醫院副院長黃高彬，以及12家醫院臨床試驗執行團隊的全力以赴之下，原本預計招募3850位核心族群受試者，最後4142位登記參與受試，其中還包括844位65歲以上之年長者。最後打完第二劑、不包含青少年組有3844人。
前衛生署長楊志良便在聯亞生技的第二期臨床試驗中，獻出自己的左手手臂。他會參與受試，起因是應多年好友、三總副院長張峰義的邀請。後續他必須定期返回醫院抽血檢查，追蹤施打後的身體狀況。
聯亞生技董事長暨執行長王長怡直指，UB-612疫苗的開發進展能如此快速，多虧了衛福部、食藥署、醫藥品查驗中心、中研院、臨床試驗委託研究機構StatPlus、試驗主持人、協同主持人、臨床研究護理師的通力合作，受試者的熱情參與，更是關鍵因素。
5月14日，聯亞所有核心族群的受試者，已完成兩劑疫苗施打，正好是雙北防疫標準升級至第三級警戒的前一天，恰巧避開突如其來的管制措施。
接下來，力拚在6月底提交第二期臨床試驗報告的「期中報告」，然後向食藥署提出「緊急使用授權」（EUA）申請，最快7月中獲准開始供應疫苗。
「大家現在只要自律一點，」聯亞生技疫苗轉譯醫學中心副總經理郭惠凱說，等到7月中以後，國產疫苗順利開始供給的話，「基本上，那時候，我覺得台灣應該就不用再擔心大規模爆發的疫情了。」
美國暫放棄專利，衝擊疫苗大廠
另一家開發進度稍快的疫苗廠、高端疫苗，是在4月30日，為全數3700位志願參加二期人體臨床試驗的受試者，打完了第二針疫苗，計畫再利用一個月的時間完成安全性資料，預計6月中送交食藥署申請EUA。
關於二期臨床試驗受試者打完疫苗的情況，高端疫苗執行副總李思賢透露：「我們目前沒有看到任何嚴重不良反應的結果，一個都沒有，」說到嚴重二字時，他特別加重了語氣。
疫苗試驗的進度有序前行，給了人們一種可預期的未來，是黑暗中的一絲曙光。
但值得注意的是，即使兩支疫苗順利取得EUA，其實都是尚未進行並通過第三期臨床試驗的疫苗，箇中風險難料。能否如蔡英文總統所言「提供國人足夠的保護力」？尚有待觀察。加上民眾的接種意願，這些令這絲曙光，像是隧道極深處的一小點光。
還要觀察5月5日，美國貿易部長戴琪（Katherine Tai）發布的一項聲明：拜登政府將暫時放棄新冠肺炎疫苗的智財權專利，以增加疫苗產量控制全球疫情。
這一決定，先是導致美股抗疫概念股連續兩個交易日大幅下挫，生物製藥公司BioNTech收跌3.45％，莫德納收跌6.19％。後續又將對台灣疫苗廠有何衝擊？畢竟，疫苗國產化、做為防疫重要物資，已成台灣朝野一致的共識。
李思賢表示一點也不擔心，因為美國這項作為對莫德納（Moderna）、輝瑞（Pfizer）這類mRNA疫苗廠影響較大，而高端疫苗研製的是次單位蛋白疫苗，製造非常困難，製程配方也嚴守在廠內，「所以別人也學不來，」致使衝擊非常小。
第三針臨床試驗，已是國際共識
全球目前大多數的新冠疫苗，都是規劃施打兩針，而台灣的疫苗廠更進一步，正在投入第三針的臨床試驗，做為疫苗保護力的後續增強劑。
為此，高端疫苗找回45名第一期臨床試驗的受試者，自5月11日起，追加施打一劑疫苗，以評估施打三劑疫苗的免疫原性及安全性。
這個時間點，專程安排在這45人完成兩劑施打後的6個月。李思賢表示，試驗預計第三季初，可以完成初步分析。
聯亞生技則希望在今年的6月，可盡快啟動第三針臨床試驗，對象同樣是第一期臨床試驗的受試者。
這樣的作法，其實與國際藥廠眼下的主張相同。
日前，輝瑞執行長博爾拉（Albert Bourla）在CNBC節目時公開表示，接種輝瑞&BNT的COVID-19疫苗，「很可能」一年之內還要打第三針，才算完整。
不久之後，莫德納疫苗執行長班西爾（Stephane Bancel）也在接受《華爾街日報》專訪時指出，目前的莫德納疫苗可能不會提供永久保護力，而必須施打補強第三針。
第三針的「宏大」目標之一，其實是對抗全球流行的各種病毒變異株。
負責聯亞生技臨床試驗事務的郭惠凱，特別披露先前第三針的動物實驗結果；之所以在猴子身上打三針，便是想觀察疫苗在病毒變異株上的防禦表現。
結果令人驚喜，猴子打完第三針之後，從體內的「中和抗體」（接種疫苗後，體內被激發出能識別新冠病毒、阻止新冠病毒感染人體的醣蛋白）效價來看，能避免被感染的病毒株，包含了英國倫敦株、巴西株，還有引發部桃醫院群聚感染事件的加州株。
在抵抗紐約株跟南非株的表現上，中和抗體效價稍微「掉了一點」，卻仍超越一般水準。此刻同時，正情商中研院協助測試印度株的反應。
疫苗快速普及，可望降低重症比例
物競天擇的特性，令病毒不斷變異。應對層出不窮的變種病毒，追加施打第三針COVID-19疫苗，不失為一種防禦之道。
「若是人體加打第三針，其實沒有不好，」郭惠凱說，理論上，第三針是讓體內抗體的濃度再往上升，中和抗體效價愈高的話，感染病毒的機率愈低：「對想要出國出去玩的人來講，這沒有什麼不好。」
再從學理上解釋第三針的必要性，李思賢以幼兒接種「五合一疫苗」為例，總共要打4針，分別是在第2個月、第4個月、第6個月、第18個月各打一針疫苗，尤其是第四針，是與第三針隔了12個月再打。
「為什麼會這樣一針一針打上去？」李思賢解釋，是因為要讓抗體濃度一直不間斷的往上「拉」，最終拉到一個理想的濃度。
李思賢還特別強調一個重要觀念，伴隨著疫苗的快速普及，重症新冠肺炎的出現頻率，將會大大降低。
換句話說，施打疫苗的側重點，不只是在自體免疫的防護力，而是降低重症的比例。最好的參照是流感疫苗，有效性僅僅約50％，但政府每一年仍舊不遺餘力鼓勵民眾接種，主要就是預防演變成流感重症。「一旦重症了，要進加護病房，可能會死亡。」
新冠病毒，將成為人類歷史新分野
隨著疫情在各地此起彼落猛爆，世界愈來愈意識到，新冠病毒很可能會在人類中找到永久的宿主，發展方向也許會逐漸向季節性流感靠攏。
當流行病學專家預測，新冠病毒最終有可能長期與人類共存時，在接種新冠疫苗這件事上，不但疫苗本身需要頻繁升級優化，民眾也要持續接種，仿照流感疫苗一樣，年年來上一針，甚至是好幾針。
引用《紐約時報》專欄作者湯馬斯．弗里曼（Thomas Loren Friedman）的名言，人類歷史被永久性的切割成了「前新冠」（Before Corona，BC）和「後新冠」（After Corona，AC）時代。
後新冠生活的新常態，意味著強制隔離、核酸檢測和疫苗注射，將會在生活周遭持續相當長一段時間。
《經濟學人》舉的例子是，住院做手術前，人們大概會需要一份核酸檢驗陰性報告。找工作、上學，可能得先繳交一份疫苗注射證明。
這樣的未來，或許很快就會到來。但也不必太過沮喪，習慣就好，就像習慣每年都要繳所得稅一樣。